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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长安 中国女人最美的时间和地点(一)

2016-05-18 22:43:37   
女作家潘向黎眼中的唐朝女性形象 摘自中国国家地理 2005年第05期

 

“簪花仕女”:唐朝女子的符号


  《簪花仕女图》为唐代周日方所作。这是原画的局部,这位唐代美人,梳着高而硕大的峨髻,顶上簪着大朵牡丹花,描着当时入时的桂叶眉,面如冠玉,艳若桃花。她的服饰华美:穿袒露肩和前胸的红色长裙,直披一袭大袖纱罗衫,轻笼全身,手执拂尘逗引小狗,可见生活的奢华与闲适。周日方描摹出了当时细腻轻薄的衣料和仕女丰美的体态、以及奢华之中的高贵气质,使得“簪花仕女”成了唐朝女子的鲜明符号。
 

未到西安之前,就听到过关于陕西人的一个说法:“不化妆是兵马俑,化了妆是唐三彩。”而关于西安的“评价”则是:“一是古,二是土”。在我来到西安的时候,就觉得确实是“土”,而且具体到就是“土”本身:城中尘埃扑面,气候干燥。皮肤像落叶一样发脆。城里的人流的装扮,虽然不至于是兵马俑或者唐三彩水平,可是离“土”还是比离“时尚”近得多。

 

但是,当我在西安拜访了陕西历史博物馆,还有那些唐代墓葬古迹之后,惊艳之余,几乎觉得现在西安的“土”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法,为的是叫我这样外来的人猝不及防,蓦地为之心折:因为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这里是中国女人最美的地方。如日中天的国力,血脉旺盛的生命力,八面来风的宏大气度共同绽放出一朵让后世道学家瞠目结舌的靓丽的女性时尚之花。

 

关于唐朝的女性时尚,有一段著名的记载,读来令我忍俊不禁,这简直就是男人对女人不服管束、追逐时尚的抱怨和牢骚:“……风俗奢靡,不依格令,绮罗锦绣,随所好尚。”“上自宫掖,下至匹庶,递相仿效,贵贱无别”(《旧唐书.舆服志》)。而那些壁画、女俑也在对这样的指控“供认不讳”:唐代女性服饰确实是浓艳、大胆、奢华、雍容大气、标新立异。我们今天还用“唐装”来作为一种中国传统服饰的统称,但是,现代的唐装,根本无法和唐代的服装千姿百态、灿烂夺目相比。

 

而就在她们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时候,我今天所生活的上海还是一个小渔村,日本还是因为物资匮乏而禁止庶民穿红染衣服的奈良时代,至于纽约,还是印第安土著的天下,根本没有开化。

 

一切从长安开始

回到唐朝,回到西安还叫长安的时候。

来看看长安的位置:位于秦岭之下,渭水之滨。远从西汉时起,就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八水使长安得到灌溉,土壤肥沃,物产丰饶;河流给它带来交通运输之便,关东地区、剑南地区和江南地区的丝绸源源不断而来;秦岭茂盛如青障的森林,不仅带来了王维在诗中一再赞美的“深林”、“空林”景致,更带来了良好的小气候。

这一切,使长安这个唐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天然地成为富庶繁华的时尚中心。它开创服饰制度、生成时尚风气,然后迅速辐射全国甚至波及海外。唐初可以说是创制时期。自隋文帝开始的“复汉魏衣冠”的服饰改革之后,历经唐太宗、高宗对服制、服式作出规定,开创了制度,一直相沿到盛唐玄宗时期。在这种对制度的沿用中,长安不断地给中国女性制定着新的时尚审美标准,从体型到服饰到化妆,甚至到生活方式。正是这种标准的变化,加上女性对美的不懈探索和追求,带来丰富的时尚流变。

唐代女性时尚的主要潮流是:由遮蔽而趋暴露(样式),由简单趋于复杂(花纹、妆饰),由简朴趋于奢华(服装风格),由清秀而趋丰腴(体型)。

华贵石榴裙


  陕西唐代契夫人墓出土的壁画里这位婀娜多姿的女子着的便是典型的上衫下裙,这样的服饰确实富有美感,从线条到颜色都极富视觉冲击力,或动或静都充满着女性的魅力。其中最抢眼的便是那一袭红裙。它有个青史留名的别称——石榴裙,唐代女性穿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裙子。长安仕女佳期节日常到郊外游赏,遇到名园、名花,就席地设宴,以红裙做“帷幕”,真是春色撩人,旖旎无限。红裙也是唐诗中经常歌咏的对象,而最感人的却是“业余诗人”武则天的《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再强硬跋扈,再贵为皇帝,毕竟也是女人,她也会显得伤感脆弱。不看别的信物,单看石榴裙,可见石榴裙在当时女子生活中的地位。
 

上行下效 在唐代,一切时尚都是从长安开始的。《后汉书》中长安时谚:“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所描写的情景用来形容唐代也非常贴切。虽然本意是讥讽“上之所好,民必甚焉”,上头决策,下面会变本加厉地盲目执行,但是若从时尚角度来考察,却绝好地说明了长安作为时尚中心、时尚之都的巨大影响力。这个影响力不但遍及全国,而且波及朝鲜、日本,直到中亚。(有学者这样形象地表述唐朝对日本的影响:日本原来的情况像一锅豆浆,唐朝的精神是卤水,一下子将它点成了豆腐,从此有了成型的文化。服饰文化当然也是如此。)

与今天世界范围时尚现状相似的是,唐代的时尚主要由宫中(今天是王室)、贵妇(今天是富商太太和社交名媛、部分白领)、以声色技艺娱人行业的从业女性来引领风骚。

也许是李唐王室带有鲜卑血统,“胡化”尚武,并影响了审美观;也许是农耕文明产生的审美与富裕的物质基础相遇造成的一种必然——唐代崇尚浓丽丰肥之美。赏花要赏牡丹,马也要腿粗臀部大,人是“尚丰肥”,女子为了使自己显得更丰满,往往将裙子做得很宽大,六幅,八幅,十二幅,还要将腰身提高到腋下,这样整个人不见腰身,几乎像一个灯笼的外形了。杨贵妃这个特殊人物的出现,玄宗对她的宠爱,更是推波助澜,使“以肥为美”达到顶峰。

至于化妆,这也是宫中的大事。唐玄宗封杨贵妃三姊妹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每人每月给钱十万,为脂粉之资。然而虢国夫人不施脂粉,自炫美艳,常常素面朝见天子。虽然不施脂粉,但眉还是画的,“淡扫蛾眉”。据史籍记载,唐玄宗染有“眉癖”,史称“唐明皇令画工画《十眉图》……”一朝天子亲自推广和提倡,画眉之风在妇女中盛行不衰,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服饰,唐代妇女服装有三大类:上衫下裙、胡服、男装。而男装也同样可见上层的示范作用:武则天之女太平公主,一次在高宗的内宴上,以紫衫、玉带、皂罗折上巾、佩带弓、剑等“纷砺七事”的装扮出场,不但男装,而且全副武装,弄得高宗和武后都觉得好笑,对她说:“女子不可以当武官的,你干嘛打扮成这样?”公主带头这样“玩酷”,对女穿男装的影响可想而知。

 


子柔李刚 唐人春行图

时髦成风 唐代是一个非常注重时尚的朝代,女性更是时髦成风。政治、法律、道德、礼仪都不能约束这种强烈的好美之心和对时尚的追逐。贵贱、男女、夷夏的界限都被冲毁了。

胡服是唐代的舶来品,虽前后有变化,但主要特征是:男女区别不大,兼具实用与审美。有“贵游士庶好衣胡服,为豹皮帽,妇人则簪步摇。衩衣之制度,衿袖窄小”的记载。当时有些保守的人认为这是“妖服”,可以看出它的新异程度,但却是唐初最流行的服饰,而且流行了一段时间——女为胡妇学胡妆,……五十年来竟纷泊”(元稹)。中唐以后,曾经新奇的胡服逐渐消融在传统服装之中。

关于为什么流行男装,研究者有不同解释,如:唐朝统治者出身胡族,因而尚武,导致胡服流行;社会开放,女性参加社会活动较多,男装方便;女性自我意识较强,为了体现曲线美;等等。其实北齐、北周、隋朝同样有胡族血统,有开放的社会,却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女穿男装;体现曲线美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而且更加直接;至于说方便,女性为了美,穿了多少不方便的衣服?而且唐代的时尚风格并不是追求实用。

作为一个女性,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追新逐异,崇尚新奇的心理驱使。就是爱美,而且是爱与众不同,与前人不同的美。应该说这是时尚追求的更高层次。专家们大费周折的考证和存疑,从女性时尚心理的角度来看,却是简单得有如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唐代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时尚概念和“时世妆”的说法。“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年时世妆。(《上阳人》)”——这些白发宫女,在冷宫中消磨了四十多年,一直保持进宫时最时髦的打扮,已经彻底过时老土了。盛唐则是“大髻宽衣”的新趋势。“近世妇人……衣服修广之度及匹配色泽,尤剧怪艳。”——这是元稹在《寄乐天书》中对中唐时尚的观感。白居易也说:“风流薄梳洗,时世宽妆束。”

任何时代都有与时尚无缘,或者对时尚不屑的女性,唐代也不例外。“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这是晚唐的一个姑娘,因为众人都喜欢“俭妆”打扮的时髦女子,没有人来欣赏她以致嫁不出去而悲叹。可见无论追随还是拒绝,时尚都是唐代女性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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